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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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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祁王

傅南霜不由得駐足, 繼續聽那兩個路人說了下去。

“喲,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啊?”

“就是從這個月初開始的,聽我家那親戚說, 一開始只是街上多了幾只死老鼠,根本沒人當回事兒, 但他家是開醫館的,後來發現高熱的人一日比一日多了起來,死相也一個比一個難看,等到府衙發現的時候, 這疫病就根本管不住嘍。”

“乖乖, 那可真是大事兒, 你說這疫病不會傳到咱們這兒來吧?”

“應該不會吧, 從嶺南過來少說兩千裏呢, 哪兒那麽容易傳過來。”

“不是我說啊, 你們家那親戚是不是寫信過來的?那信上不會沾上點兒什麽...”

“呸呸呸, 咒我呢是麽,別說這種晦氣話。”

“這怎麽能叫晦氣話呢, 謹慎一點兒總沒錯的,那信上要真沾了些邪毒, 我也跑不了啊。”

......

兩人吵嚷著走遠了,傅南霜並未繼續跟上,只立在一家鋪子邊, 沈思地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如果他們口中所說的鼠疫為真, 那她接下來的所有計劃,就都要打亂後再重新考量。

憑她對這裏醫療水平的了解, 假若疫病當真大規模流行起來,就算她帶再上多金子, 恐怕也難買回自己的一條小命。

雖然她不太想承認,但事實便是如此:到了那時,應該沒有什麽地方比皇宮裏更安全了。

傅南霜倒是沒預想到,這種“生命誠可貴”和“若為自由故”的選擇,還真落在了自己身上。

況且還有一點也讓她不得不計較:原書中的女主現下還在嶺南,自己之前或多或少還抱著一絲期待,雖說虞鳶被段淞暫時送走,但她終有一日還是會回來的,那時便能將原書的故事線繼續下去了。

但她若是在嶺南發生了什麽意外,或者說因這場鼠疫喪命,那究竟會對未來產生什麽影響,誰也難以預料。

不會因為女主隕滅這世界就崩塌了吧?

傅南霜回程爬山的腳步,比下山時沈重不少,踏在山石上的每一步,似是都踏在了她命運的交叉路口上,顯得憂心忡忡。

到了半山的平臺上,她聽見門內似是有些爭執之聲,不由訝然。

傅南霜推門而入,卻見岑璉正立在那小徑之中,手中舉著她那把木劍,冷眼瞧著門邊聚集的幾人。

見著自己出現後,她稍楞了一瞬,隨即緩緩將劍放下,側過頭去並不想直視,面色顯得有些晦暗不明。

“這是..?”她傅南霜有些看不懂這狀況。

王徊梧小跑著來到她身邊,低聲用目光指了指門邊捂著手臂的少年:“殿下,岑修儀和衛旻剛剛打起來了,才把他們拉開。”

“打起來了?為了什麽事?”

傅南霜面上還算鎮定,心中卻有些忐忑,自己帶來的人和主家的人有了爭鬥,不論原因為何,也不論是誰的錯,想來都不好意思繼續留下了。

王徊梧看著兩人護著衛旻離開後,方回頭解釋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岑修儀今早本想要去找您,可那時您已經下了山,她便想著去追趕您,可衛旻不給她準備車馬,兩人應是有了些口角,一個沒看住,就打起來了。”

傅南霜心說這倆人都跟鋸嘴葫蘆似的,竟還能有口角?

“嗯,這事長公主知道了麽?”她掃了眼仍顯倔強的岑璉,暗嘆了口氣,這事鬧的頗為尷尬,總還是要給主人家配個不是。

“應當知道,發現他倆有爭吵時,就已有人去傳信了。”

“嗯,那我先去見見皇姐,”傅南霜對著王徊梧笑了笑,隨即用目光指了指岑璉,“勞你先把她帶回我的院中。”

王徊梧堅定地點了點頭,“嗯,殿下放心。”

傅南霜路過岑璉時,對方依然側頭躲避著視線的觸碰。她也沒多說什麽,擡手在她肩上輕拍了拍,便繼續向山內走去。

“皇姐,今日實在是對不住。”

傅南霜立在露臺邊,見衛蒼正低頭同段琉說著些什麽,二人沈浸在某種靜謐的氛圍中,似是並沒發現她的到來,她只得先出聲打斷。

段琉這才側首,對她笑得粲然,倒是沒見半點隔閡的模樣,“這是說什麽渾話呢,你能有什麽對不住我的?”

傅南霜稍松了口氣,主動上前拉住她坐下,“還不知衛小郎君現下如何,傷得可重?”

段琉輕嗤笑了聲,“我當是什麽呢,就為了這麽件小事,還值得你這般鄭重的給我賠不是?”

她轉頭對衛蒼揚了揚下頦,“回去好生管管他,平日裏脾氣大些就算了,見了外人哪還能依舊如此?日後若真闖下大禍,我可兜不住他。”

衛蒼恭順地垂頭應下,“是,仆定將他好生教訓一二。”

傅南霜更尷尬了,“皇姐,此事應也不是衛小郎君的錯,倒也不用這般苛刻。”

段琉卻執拗地哼了聲,佯嗔道:“且不論是誰的錯,竟惹得你來給我賠不是,那就是他的錯。”

“好,那我就將那聲對不住收回去,”傅南霜強笑了聲,“那皇姐便也不用責罰他了。”

“行吧,那這回就算他運氣好,”段琉挑了挑眉,隨即對著衛蒼吩咐,“你去看看他吧。”

“是,仆告退。”

待衛蒼走後,段琉似是早就預料到傅南霜要說什麽似的,立刻壓住她的手搖了搖頭,“別借口這事兒就想跑,我可不會放你走。”

“皇姐,”傅南霜訕然一笑,“怎麽會呢,你又多心了。”

段琉了然一笑,也沒拆穿她,“今日的事本就是筆糊塗賬,也沒什麽好計較的,但是——”

她話鋒忽地一轉,眼中精光一現,“——這位岑修儀,我勸你還是莫要管得太多,趁著這個機會,能送走最好。”

傅南霜心說果然,別看嘴上說得漂亮,人家心裏還是有些不滿的。只得賠笑道:“她確實是與旁人不太一樣,但也沒什麽壞心,我再去同她好好說說。”

“不是這個原因,她性子如何與我有什麽幹系,”段琉搖了搖頭,面色多了幾分凝重,“但她畢竟是祁王府上的人,陛下那邊我勸不動,你是個明事理的,所以我必須同你說清楚。”

“祁王...如何?”傅南霜心頭微跳,雖不太想了解內幕消息,但又有些好奇。

段琉輕嘆了聲,目光一轉,投向山谷間凍住的溪流。

“陛下還喚他一聲叔父,我卻是向來不願的,祁王這個人,並不是個好相與的,陛下為了些虛名蒙蔽自己,假裝看不見,但我卻看得分明,他過往便不服先帝,如今,更不服陛下。”

“皇姐的意思是...?”傅南霜已然猜得差不離。

“別看他現在裝的乖順,等著看吧,他早晚要反。”段琉回首,目光篤定。

傅南霜張了張嘴,卻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改朝換代也好,亂臣賊子也罷,她並不覺得與自己有太大的關系。

段琉見她緊張,面色倏地一松,安撫般笑了笑,“我同你說這些,也不是要你去勸陛下什麽,但你要知道,祁王送人進宮,目的絕不是那麽單純,陛下不好拂他的面子便罷,但你,最好不要同祁王的人走得太近,免得禍及自己。”

“多謝皇姐點撥,我明白了。”傅南霜的感激並非作偽,她過往確實沒想這麽多,如今竟她這麽一點,倒覺靈臺清明了不少。

且不論祁王不是真的想反,反正岑璉也不想留在宮裏,確實送走更好。

“我就知道,你是個有大智慧的,一點就通。”段琉起身,慵懶地舒展著肩背,回首沖她一笑。

傅南霜謙順搖頭:“皇姐莫這麽誇我,我會當真的。”

“就是真的,還當我誆你不成。”段琉盯著她,歪了歪頭,確有幾分欣賞的意思。

*

回到小院時,兩名鷓鴣衛已經守在了門口,傅南霜同她們點了點頭,便跨門而入。

岑璉已在正廳內等了許久,見她終於歸來,忙起身迎上,語氣因焦急而顯得有些慌亂。

“殿下,今日之事,並非我主動傷他,實在是他說話太...但您若要罰我,我也認了。”

傅南霜用目光指了指坐榻,淡笑道:“坐吧,我何時說過要罰你了。”

岑璉還有些不信,雖順著她的意坐下,卻顯得有些局促,“您真不罰我?”

“我不罰你,但我有幾句話想同你說說,你也別急著辯駁,先聽我說完,可好?”傅南霜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和緩親切了些。

岑璉雖有些猶疑,還是點了點頭:“...嗯,殿下請講。”

傅南霜抿了口清茶,隨即緩緩開口:“我雖不知你過往有些什麽經歷,但能看得出,你的性子因此有了些影響,在宮中如此,現下依然如此。”

“我...”岑璉本想反駁,但想起自己剛答應過的話,硬生生咽了下去。

傅南霜垂下眼簾,“我並不是想指責你什麽,萬物皆有因,你定也有你的因,但我也曾同你說過,你無論選擇什麽,覺得被逼無奈也好,還是走投無路也罷,其實終歸是你自己的選擇。”

“...我不明白。”岑璉蹙起眉心。

“你想有什麽樣的性子,便會有什麽樣的性子,想過什麽樣的日子,便會過什麽樣的日子。”

傅南霜將茶盞推到她的面前,不動聲色,卻又似隱藏了深意萬千,“全看你自己怎麽選。”

岑璉雙手捧起茶盞,盯著茶湯上細密的泡沫,半知半解,懵懂反問:“...看我怎麽選?”

“嗯,”傅南霜點了點頭,又輕啜了口茶湯,隨意問道,“想回祁王府嗎?”

岑璉聞言,猛然擡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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